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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我的光曝在你身上,重逢就是一間暗室」

【路邊野餐】琳瑯滿目的詩篇佔據了整部電影一半以上,我唯一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這一句,也許開場那老乃乃遠望夜空,一隻狗走過燒得正旺的火爐,牆壁卻掛著診所兩字,鬱鬱的大夫走回自己地下的一片天地,宛如【地下社會】的魔幻場景,背地裡原來是個詩人,然而就像那高掛在房裡那盞不亮的閃燈,他的過去也許輝煌但不可知,恫嚇弟弟兒子衛衛的野人傳說則如影隨形,一旁火車呼嘯而過的投影,逐漸占滿整個畫面,彷彿在電影裡,一切都將幻化為真。

如同【山河故人】很久才帶出的片名,【路邊野餐】不同於前者是交代過去的引子功能,當鏡頭最後停在洞口,主角在微弱的燈光下看著後視鏡,真正看見了當下的自己,隨後人車離去,片名浮現,一直以來我對電影的洞穴寓言暗示,在此刻似乎已經明朗「當我的光曝在你身上,重逢就是一間暗室」走出洞穴,主人翁的真正故事才要展開。

如同長久以來擺脫不掉的宿命,地下電影就是影像行動,導演投射電影,電影加諸在片裡的主人翁上,而那套方法總歸是唯心的公路之旅,尋找的事物往往是自己本身,這是和西方向外延伸截然不同的內斂傳統,對於【路邊野餐】那四十分鐘的長鏡頭,令我觸動的並非是那不間斷,時時刻刻單一路線,往往居多時候呈現跟拍拉背,如鬼魂般跟隨的模式,是陳升和成年後的衛衛一來一往,彼此交錯的真實時間及情緒。

陳升在貨車上聽到的兒歌,讓之後遇見已故太太的他,主動的為她哼起了兒歌,攤在眾目睽睽的廣場面目下的陳升,讓我想起【小武】最後結尾,小武無能為力的蹲坐在地,接受現實的懲罰,陳升卻能突破現實不開口唱歌的本性,在過世太太的面前實現有所改變,這場戲透過陳升發自內心的懺情歌,似乎也觸動到著拉了衛衛和對其愛理不理的女子,女子終於接受那把衛衛勉強修好的風車,然後陳升和太太告別,衛衛也和女子告別,也許會發現,衛衛的風車,老太太的信物,陳升的錄音帶,是否如出一轍,陳升臨行前猛然問起衛衛的名字,主觀鏡頭卻是留給觀眾,所嘆的那口氣一般:就像一場夢似的。而這場夢無論是誰,都僅是在做告別這同一件事。

【路邊野餐】的主要人物,其實過去畢贛作品的老班底,片中省略了及多的故事源頭,然而我相信那是某種程度上的自信,尤其在長鏡頭的顯影下,那份演員間的默契和神態,確實可見其成果,不過也必須說那叨叨絮絮的詩句,是畢贛身為的九零後的文青氣魄,自信之餘往後勢必得更多影像化的提醒,當賈樟柯的小武從【天注定】裡死去到再不復見,【山河故人】正式向過去揮別,然而邊陲的力量,中國當代永遠不會缺席,混雜阿比查邦,婁燁和侯孝賢氣味的【路邊野餐】年輕氣盛,期待其日後更圓融的語言展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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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許容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